《南史》卷三十八 列传第二十八(3)

2024-05-15

1. 《南史》卷三十八 列传第二十八(3)

  后为镇北始兴王长史。王移镇益州,复请憕。帝曰:「柳憕风标才气,恐不能久为少王臣。」王祈请数四,不得已,以为镇西长史、蜀郡太守。在蜀廉恪为政,益部怀之。憕弟忱。忱字文若,年数岁,父世隆及母阎氏并疾,忱不解带经年,及居丧以毁闻。
  
      仕齐为西中郎主簿。东昏遣巴西太守刘山阳由荆州袭梁武帝于雍州,西中郎长史萧颖胄计未定,召忱及其所亲席阐文等夜入议之。忱及阐文并劝同武帝,颖胄从之。以忱为甯朔将军,累迁侍中。郢州平,颖胄议迁都夏口,忱以巴峡未宾,不宜轻舍根本,摇动人心,不从。俄而巴东兵至峡口,迁都之议乃息。论者以为见机。
  
      及梁受命,封州陵伯。历五兵尚书,秘书监,散骑常侍。
  
      改授给事中、光禄大夫。疾笃不拜。卒,諡曰穆。
  
      忱兄弟十五人,多少亡,唯第二兄惔、第三兄恽、第四兄憕及忱三两年间四人叠为侍中,复居方伯,当世罕比。子范嗣。庆远字文和,元景弟子也。父叔珍,义阳内史。
  
      庆远仕齐为魏兴太守,郡遭暴水,人欲移于杞城。庆远曰:「吾闻江河长不过三日,命筑土而已。」俄而水退,百姓服之。
  
      后为襄阳令,梁武帝之临雍州,问京兆人杜恽求州纲纪,恽言庆远。武帝曰:「文和吾已知之,所问未知者耳。」因辟为别驾。庆远谓所亲曰:「天下方乱,定霸者其吾君乎。」因尽诚协赞。及起兵,庆远常居帷幄为谋主,从军东下,身先士卒。武帝行营,见庆远顿舍严整,每叹曰:「人人若是,吾又何忧。」建康城平,为侍中,带淮陵齐昌二郡太守。城内尝夜火,众并惊惧。武帝时居宫中,悉敛诸门钥,问柳侍中何在。庆远至,悉付之,其见任如此。
  
      霸府建,为从事中郎。武帝受禅,封重安侯,位散骑常侍,改封云杜侯。出为雍州刺史,加都督。帝饯于新亭,谓曰:「卿衣锦还乡,朕无西顾忧矣。」始武帝为雍州,庆远为别驾,谓曰:「昔羊公语刘弘,卿后当居吾处。今相观亦复如是。」曾未十年,而庆远督府,谈者以为逾于魏咏之。
  
      累迁侍中、领军将军,给扶。出为雍州刺史。庆远重为本州,颇厉清节,士庶怀之。卒官,赠开府仪同三司,諡曰忠惠侯。丧还都,武帝亲出临之。
  
      初,庆远从父兄世隆尝谓庆远曰:「吾昔梦太尉以褥席见赐,吾遂亚台司。适又梦以吾褥席与汝,汝必光我门族。」至是庆远亦继世隆焉。
  
      子津字元举,虽乏风华,性甚强直。人或劝之聚书,津曰:「吾常请道士上章驱鬼,安用此鬼名邪。」历散骑常侍,太子詹事,袭封云杜侯。
  
      侯景围城既急,帝召津问策。对曰:「陛下有邵陵,臣有仲礼,不忠不孝,贼何由可平。」太清三年,城陷,卒。
  
      子仲礼,勇力兼人,少有胆气,身长八尺,眉目疏朗。初,简文帝为雍州刺史,津为长史。及简文入居储宫,津亦得侍从。仲礼留在襄阳,马仗军人悉付之。抚循故旧,甚得众和。起家着作佐郎,稍迁电威将军,阳泉县侯。中大通中,西魏将贺拔胜来逼樊、邓,仲礼出击破之。除黄门郎,稍迁司州刺史。武帝思见其面,使画工图之。
  
      初,侯景潜图反噬,仲礼先知之,屡启求以精兵三万讨景,朝廷不许。及景济江,朝野便望其至。兼蓄雍、司精卒,与诸蕃赴援,见推总督。景素闻其名,甚惮之。仲礼亦自谓当世英雄,诸将莫己若也。
  
      韦粲见攻,仲礼方食,投箸被练驰之,骑能属者七十。比至,粲已败,仲礼因与景战于青塘,大败之。景与仲礼交战,各不相知。仲礼矟将及景,而贼将支伯仁自后斫仲礼,再斫仲礼中肩。马陷于淖,贼聚矟刺之,骑将郭山石救之以免。自此壮气外衰,不复言战。神情傲佷,淩蔑将帅。邵陵王纶亦鞭策军门,每日必至,累刻移时,仲礼亦弗见也。纶既忿叹,怨隙遂成。而仲礼常置酒高会,日作优倡,毒掠百姓,污辱妃主。父津登城谓曰:「汝君父在难,不能尽心竭力,百代之后,谓汝为何。」仲礼闻之,言笑自若。晚又与临城公大连不协。景尝登朱雀楼与之语,遗以金环。是后闭营不战,众军日固请,皆悉拒焉。南安侯骏谓曰:「城急如此,都督不复处分,如脱不守,何面以见天下义士。」仲礼无以应之。
  
      及台城陷,侯景矫诏使石城公大款以白虎幡解诸军。仲礼召诸将军会议,邵陵王以下毕集。王曰:「今日之命,委之将军。」仲礼熟视不对。裴之高、王僧辩曰:「将军拥众百万,致宫阙沦没,正当悉力决战,何所多言。」仲礼竟无一言,诸军乃随方各散。
  
      时湘东王绎遣王琳送米二十万石以馈军,至姑孰闻台城陷,乃沈米于江而退。仲礼及弟敬礼、羊鸦仁、王僧辩、赵伯超并开营降贼。时城虽沦陷,援军甚众,军士咸欲尽力,及闻降,莫不叹愤。论者以为梁祸始于朱异,成于仲礼。
  
      仲礼等入城,并先拜景而后见帝,帝不与言。既而景留柳敬礼、羊鸦仁,而遣仲礼、僧辩西上,各复本位。饯于后渚,景执仲礼手曰:「天下之事在将军耳。郢州、巴西并以相付。」
  
      及至江陵,会岳阳王察南寇,湘东王以仲礼为雍州刺史,袭襄阳。仲礼方观成败,未发。及南阳围急,杜岸请救,仲礼乃以别将夏侯强为司州刺史,守义阳,自帅众如安陆,使司马康昭如竟陵讨孙暠。暠执魏戍人以降。仲礼命其将王叔孙为竟陵太守,副军马岫为安陆太守。置孥于安陆,而以轻兵师于漴头,将侵襄阳。岳阳王察告急于魏,魏遣大将杨忠援之。仲礼与战于漴头,大败,并弟子礼没于魏。魏相安定公待仲礼以客礼。西魏于是尽得汉东。
  
      仲礼弟敬礼,少以勇烈闻。粗暴无行检,恒略卖人,为百姓所苦,故襄阳有柳四郎歌。
  
      起家着作佐郎,稍迁扶风太守。侯景度江,敬礼率马步三千赴援。至都,与景频战,甚着威名。
  
      台城陷,与兄仲礼俱见景,景遣仲礼经略上流,留敬礼质,以为护军将军。景饯仲礼于后渚。敬礼谓仲礼曰:「景今来会,敬礼抱之,兄便可杀,虽死无恨。」仲礼壮其言,许之。及酒数行,敬礼目仲礼,仲礼见备卫严,不敢动,遂不果。
  
      会景征晋熙,敬礼与南康王会理谋袭其城,克期将发,建安侯萧贲告之,遂遇害。临死曰:「我兄老婢也,国败家亡,实馀之责,今日就死,岂非天乎。」
  
      论曰:柳元景行己所资,岂徒武毅;当朝任职,实兼雅道。卒至覆族,遭逢亦有命乎。世隆文武器业,殆人望也,诸子门素所传,俱云克构。仲礼始终之际,其不副也何哉?岂应天方丧梁,不然,何斯人而有斯迹也。

《南史》卷三十八 列传第二十八(3)

2. 《南史》卷二十四 列传第十四(2)

  阮万龄,陈留尉氏人。祖思旷,左光禄大夫。父甯,黄门侍郎。万龄少知名,为孟昶建威长史。时袁豹、江夷相系为昶司马,时人谓昶府有三素望。万龄家在会稽剡县,颇有素情,位左户尚书,太常。出为湘州刺史,无政绩。后为散骑常侍、金紫光禄大夫,卒。
  
      昙生弟普曜,位秘书监。普曜子晏。
  
      晏字休默,一字士彦。仕宋,初为建安国左常侍,稍至车骑,晋熙王燮安西板晏主簿,时齐武帝为长史,与晏相遇。府转镇西,板晏为记室。沈攸之事难,随武帝镇盆城。齐高帝时威权虽重,而众情犹有疑惑,晏便专心奉事,军旅书翰皆见委。性甚便僻,渐见亲待,常参议机密。
  
      建元初,为太子中庶子。武帝在东宫,专断朝事,多不闻启,晏虑及罪,称疾自疏。武帝即位,为长兼侍中,意任如旧。迁侍中祭酒。遭母丧,起为司徒左长史。晏父普曜藉晏势,多历通官。普曜卒,晏居丧有礼。
  
      永明六年,为丹阳尹。晏位任亲重,自豫章王嶷、尚书令王俭皆降意接之,而晏每以疏漏被责,连称疾。久之,转为江州刺史,泣不愿出,留为吏部尚书、太子右率,终以旧恩见宠。
  
      时尚书令王俭虽贵而疏,晏既领选,权行台阁,与俭颇不平。俭卒,礼官欲依王导諡为「文献」,晏启上曰:「导乃得此諡,但宋来不加素族。」谓亲人曰:「平头宪事已行矣。」十一年,为右仆射,领太孙右卫率。
  
      武帝崩,遗旨以尚书事付晏及徐孝嗣。郁林即位,转左仆射。及明帝谋废立,晏便回应推奉,转尚书令,封曲江县侯,给鼓吹一部,甲仗五十人入殿。时明帝形势已布,而莫敢先言,萧谌兄弟握兵权,迟疑未决,晏频三夜微步诣谌议,时人以此窥之。明帝与晏东府语及时事,晏抵掌曰:「公常言晏怯,今定如何?」建武元年,进号骠骑大将军,给班剑二十人,又加兵百人,领太子少傅,进爵为公。以魏军动,给兵千人。
  
      晏笃于亲旧,为时所称,至是自谓佐命惟新,言论常非武帝故事,众始怪之。明帝虽以事际须晏,而心相疑斥,料简武帝中诏,得与晏手诏三百馀纸,皆是论国家事。永明中,武帝欲以明帝代晏领选,晏启曰:「鸾清干有馀,然不谙百氏,恐不可居此职。」乃止。及见此诏,愈猜薄之。帝初即位,始安王遥光便劝诛晏,帝曰:「晏于我有勋,且未有罪。」遥光曰:「晏尚不能为武帝,安能为陛下?」帝默然变色。时帝常遣心腹左右陈世范等出涂巷采听异言,由是以晏为事。晏性浮动,志欲无厌,自谓旦夕开府。又望录尚书,每谓人曰:「徐公应为令。」又和徐诗云:「槐序候方调。」其名位在徐前,徐若三槐,则晏不言自显,人或讥之。
  
      晏人望未重,又与上素疏,中兴初,虽以事计委任,而内相疑阻,晏无防意。既居朝端,事多专决,内外要职,并用周旋门义,每与上争用人。数呼相工自视,云当大贵。与客语,好屏人。上闻,疑晏欲反,遂有诛晏意。有鲜于文粲与晏子德元往来,密探朝旨,告晏有异志。又左右单景隽、陈世范等采巫觋言启上,云晏怀异图。是时南郊应亲奉,景隽等言晏因此与武帝故主帅于道中窃发。会兽犯郊坛,帝愈惧,未郊前一日,上乃停行,先报晏及徐孝嗣,孝嗣奉旨,而晏陈郊祀事大,必宜自力。景隽言益见信,元会毕,乃召晏于华林省诛之。下诏显其罪,称以河东王铉识用微弱,欲令守以虚器,并令收付廷尉。
  
      晏之为员外郎也,父普曜斋前柏树忽变成梧桐,论者以为梧桐虽有栖凤之美,而失后凋之节。及晏败,果如之。又未败前,见屋桷子悉是大蛇,就视之犹木也。晏恶之,乃以纸裹桷子,犹纸内摇动,蔌蔌有声。又于北山庙答赛夜还,晏醉,部伍人亦饮酒,羽仪错乱,前后十馀里中,不复禁制。识者云此不复久也。未几而败。
  
      晏子德元,有意尚,位车骑长史。德元初名湛,武帝曰:「刘湛、江湛,并不善终,此非佳名也。」晏乃改之,至是及诛。
  
      晏弟诩,位少府卿。敕未登黄门郎,不得畜女伎,诩与射声校尉阴玄智坐畜伎免官,禁锢十年。敕特原诩。诩亦笃旧。后拜广州刺史。晏诛,上遣杀之。
  
      思远、晏从父弟也。父罗云,平西长史。思远八岁父卒,祖弘之及外祖新安太守羊敬元并栖退高尚,故思远少无仕心。宋建平王景素辟南徐州主簿,深见礼遇。景素被诛,左右离散,思远亲视殡葬,手种松柏,与庐江何昌宇、沛郡刘璡上表理之,事感朝廷。景素女废为庶人,思远分衣食以相资赡。年长,为备笄总,访求素对,倾家送遣。
  
      齐建元初,历竟陵王司徒录事参军、太子中舍人。文惠太子与竟陵王子良素好士,并蒙赏接。思远求出为远郡,除建安内史。长兄思玄卒,思远友于甚至,表乞自解,不许。及祥日又固陈,武帝乃许之。仍除中书郎、大司马谘议。诏举士,竟陵王子良荐思远及吴郡顾暠之、陈郡殷叡。时邵陵王子贞为吴郡,除思远为吴郡丞,以本官行郡事,论者以为得人。后拜御史中丞。临海太守沈昭略赃私,思远依事劾奏,明帝及思远从兄晏、昭略叔父文季并请止之,思远不从,案事如故。
  
      建武中,迁吏部郎。思远以晏为尚书令,不欲并居内台权要之职,上表固让,乃改授司徒左长史。初明帝废立之际,思远谓晏曰:「兄荷武帝厚恩,今一旦赞人如此事,彼或可以权计相须,未知兄将何以自立。及此引决,犹可保全门户,不失后名。」晏曰:「方噉粥,未暇此事。」及拜骠骑,会子弟,谓思远兄思征曰:「隆昌之末,阿戎劝吾自裁,若用其语,岂有今日。」思远遽应曰:「如阿戎所见,犹未晚也。」晏既不能谦退,位处朝端,事多专断,内外要职,并用门生,帝外迹甚美,内相疑异。思远谓曰:「时事稍异,兄觉不?凡人多拙于自谋,而巧于谋人。」晏默然不答。思远退后,晏方叹曰:「天下人遂劝人自杀。」旬日,晏及祸。明帝后知思远有此言,谓江祏曰:「王晏早用思远语,当不至此。」
  
      思远立身简洁,诸客有诣己者,觇知衣服垢秽,方便不前,形仪新楚,乃与促膝。虽然,及去之后,犹令二人交帚拂其坐处。明帝从祖弟季敞性甚豪纵,使诣思远,令见礼度。都水使者李珪之常曰:「见王思远终日匡坐,不妄言笑,簪帽衣领,无不整洁,便忆丘明士。见明士蓬头散带,终日酣醉,吐论从横,唐突卿宰,便复忆见思远。」言其两反也。
  
      上既诛晏,思远迁为侍中,掌优策及起居注。卒,年四十九,赠太常,諡曰贞子。
  
      思远与顾暠之善,暠之卒后,家贫,思远迎其妻子,经恤甚至。暠之字士明,少孤好学,有义信,位太子中舍人,兼尚书左丞。
  
      王韶之字休泰,胡之从孙而敬弘从祖弟也。祖羡之,镇军掾。父伟之,少有志尚,当世诏命表奏,辄手自书写。太元、隆安时事,大小悉撰录。位本国郎中令。
  
      韶之家贫好学,尝三日绝粮而执卷不辍,家人诮之曰:「困穷如此,何不耕?」答曰:「我常自耕耳。」父伟之为乌程令,韶之因居县境。好史籍,博涉多闻。初为卫将军谢琰行参军,得父旧书,因私撰晋安帝阳秋。及成,时人谓宜居史职,即除着作佐郎,使续后事,讫义熙九年。善敍事,辞论可观。迁尚书祠部郎。
  
      晋帝自孝武以来常居内殿,武官主书于中通呈,以省官一人管诏诰,住西省,因谓之西省郎。傅亮、羊徽相代在职。义熙十一年,宋武帝以韶之博学有文辞,补通直郎,领西省事,转中书侍郎。晋安帝之崩,武帝使韶之与帝左右密加酖毒。恭帝即位,迁黄门侍郎,领着作,西省如故。凡诸诏黄皆其辞也。武帝受命,加骁骑将军,黄门如故。西省职解,复掌宋书。坐玺封谬误,免黄门,事在谢晦传。
  
      韶之为晋史,序王珣货殖,王廞作乱。珣子弘、廞子华并贵显,韶之惧为所陷,深附结徐羡之、傅亮等。少帝即位,迁侍中。出为吴郡太守。羡之被诛,王弘入相,领扬州刺史。弘虽与韶之不绝,诸弟未相识者皆不复往来。韶之在郡,常虑为弘所绳,夙夜勤励,政绩甚美,弘亦抑其私憾,文帝两嘉之。韶之称为良守。征为祠部尚书,加给事中。坐去郡长取送故,免官。后为吴兴太守,卒。撰孝传三卷,文集行于世。宋庙歌辞,韶之所制也。
  
      子晔,位临贺太守。
  
      王悦之字少明,晋右军将军羲之曾孙也。祖献之,中书令。父靖之,司徒左长史,为刘穆之所厚,就穆之求侍中,如此非一。穆之曰:「卿若不求,久自得之。」遂不果。
  
      悦之少厉清操,亮直有风检。为吏部郎,邻省有会同者,遗悦之饼一瓯。辞不受,曰:「此费诚小,然少来不愿当之。」宋明帝泰始中为黄门郎、御史中丞。上以其廉介,赐良田五顷,以为侍中,在门下尽其心力。掌检校御府太官太医诸署。时承奢忲之后,奸窃者众,悦之按覆无所避,得奸巧甚多,于是众署共咒诅。悦之病甚,恒见两乌衣人捶之。及卒,上乃收典掌者十许人,桎梏之送淮阴,密令度瓜步江,投之中流。

3. 《南史》卷五十 列传第四十(2)

显与河东裴子野、南阳刘之遴、吴郡顾协连职禁中,递相师友,人莫不慕之。显博闻强记,过于裴、顾。时波斯献生师子,帝问曰:「师子有何色?」显曰:「黄师子超不及白师子超。」魏人送古器,有隐起字无识者,显案文读之无滞,考校年月,一字不差。武帝甚嘉焉。
  
    迁尚书左丞,除国子博士。时有沙门讼田,帝大署曰「贞「。有司未辩,遍问莫知。显曰:「贞字文为与上人。」帝因忌其能,出之。后为云麾邵陵王长史、寻阳太守。魏使李谐至闻之,恨不相识。叹曰:「梁德衰矣。善人国之纪也,而出之,无乃不可乎。」王迁镇郢州,除平西府谘议参军,久在府不得志。大同九年终于夏口,时年六十三。
  
    凡佐两府,并事骄王,人为之忧,而反见礼重。友人刘之遴启皇太子为之铭志,葬于秣陵县刘真长旧茔。
  
    子莠、恁、臻。臻早有名,载北史。显从弟彀字仲宝。形貌短小,儒雅博洽,善辞翰,随湘东王在蕃十馀年,宠寄甚深。当时文檄皆其所为。位吏部尚书、国子祭酒。魏克江陵,入长安。
  
    明僧绍字休烈,平原鬲人,一字承烈。其先吴太伯之裔,百里奚子孟明,以名为姓,其后也。祖玩,州中从事。父略,给事中。僧绍明经有儒术,宋元嘉中,再举秀才,永光中,镇北府辟功曹,并不就。隐长广郡崂山,聚徒立学。魏克淮北,乃度江。
  
    升明中,齐高帝为太傅,教辟僧绍及顾欢、臧荣绪,以旌币之礼,征为记室参军,不至。僧绍弟庆符为青州,僧绍乏粮食,随庆符之郁洲,住弇榆山,栖云精舍,欣玩水石,竟不一入州城。
  
    泰始季年,岷、益有山崩,淮水竭齐郡,僧绍窃谓其弟曰:「夫天地之气,不失其序,若夫阳伏而不泄,阴迫而不蒸,于是乎有山崩川竭之变。昔伊、洛竭而夏亡,河竭而殷亡,三川竭岐山崩而周亡,五山崩而汉亡。夫有国必依山川而为固,山川作变,不亡何待?今宋德如四代之季,尔志吾言而勿泄也。」竟如其言。
  
    齐建元元年冬,征为正员郎,称疾不就。其后帝与崔祖思书,令僧绍与庆符俱归。帝又曰:「不食周粟而食周薇,古犹发议,在今甯得息谈邪?聊以为笑。」
  
    庆符罢任,僧绍随归住江乘摄山。僧绍闻沙门释僧远夙德,往候定林寺。高帝欲出寺见之,僧远问僧绍曰:「天子若来,居士若为相对?」僧绍曰:「山薮之人,政当凿坏以遁;若辞不获命,便当依戴公故事。」既而遁还摄山、建栖霞寺而居之,高帝甚以为恨。昔戴顒高卧牖下,以山人之服加其身,僧绍故云。
  
    高帝后谓庆符曰:「卿兄高尚其事,亦尧之外臣。朕梦想幽人,固已勤矣。所谓'径路绝,风云通'。」仍赐竹根如意、笋箨冠,隐者以为荣焉。勃海封延伯者,高行士也,闻之叹曰:「明居士身弥后而名弥先,亦宋、齐之儒仲也。」永明中,征国子博士不就,卒。
  
    僧绍长兄僧胤能言玄,仕宋为江夏王义恭参军,王别为立榻,比之徐孺子。位冀州刺史。子慧照,元徽中,为齐高帝平南主簿,从拒桂阳,累至骠骑中兵参军,与荀伯玉对领直。建元元年,为巴州刺史,绥怀蛮蜒,上许为益州刺史,未迁卒。僧胤次弟僧暠亦好学,宋大明中再使魏,于时新诛司空刘诞。孝武谓曰:「若问广陵之事,何以答之?」对曰:「周之管、蔡,汉之淮南。」帝大悦。及至魏,魏问曰:「卿衔此命,当缘上国无相逾者邪?」答曰:「聪明特达,举袂成帷,比屋之甿,又无下仆。晏子所谓'看国善恶。'故再辱此庭。」位至青州刺史。
  
    僧绍子元琳、仲璋、山宾并传家业,山宾最知名。
  
    山宾字孝若,七岁能言名理。十三,博通经传,居丧尽礼,起家奉朝请。兄仲璋痼疾,家道屡空,山宾乃行干禄,后为广阳令,顷之去官。会诏使公卿举士,左卫将军江祏上书荐山宾才堪理剧。齐明帝不重学,谓祏曰:「闻山宾谈书不辍,何堪官邪。」遂不用。
  
    梁台建,累迁右军记室参军,掌吉礼。时初置五经博士,山宾首应其选。历中书侍郎,国子博士,太子率更令,中庶子。天监十五年,出为持节、都督缘淮诸军事、北兖州刺史。普通二年,征为太子右卫率,加给事中。迁御史中丞,以公事左迁黄门侍郎。四年,为散骑常侍。东宫新置学士,又以山宾居之。俄以本官兼国子祭酒。
  
    初,山宾在州,所部平陆县不稔,启出仓米以振百姓。后刺史检州曹,失簿,以山宾为耗损。有司追责,籍其宅入官。山宾不自理,更市地造宅。昭明太子闻筑室不就,有令曰:「明祭酒虽出抚大蕃,拥旌推毂,珥金拖紫,而恒事屡空。闻构宇未成,今送薄助。」并诒诗曰:「平仲古称奇,夷吾昔擅美,令则挺伊贤,东秦固多士。筑室非道傍,置宅归仁里。庚桑方有系,原生今易拟。必来三径人,将招五经士。」
  
    山宾性笃实,家中尝乏困,货所乘牛。既售受钱,乃谓买主曰:「此牛经患漏蹄,疗差已久,恐后脱发,无容不相语。」买主遽追取钱。处士阮孝绪闻之,叹曰:「此言足使还淳反朴,激薄停浇矣。」
  
    五年,又假节摄北兖州事,后卒官,赠侍中,諡曰质子。山宾累居学官,甚有训导之益,然性颇疏通,接于诸生多狎比,人皆爱之。所着吉礼仪注二百二十四卷,礼仪二十卷,孝经丧服义十五卷。
  
    子震字兴道,亦传父业,位太子舍人,尚书祠部郎,余姚令。
  
    山宾弟少遐字处默,亦知名,位都官尚书。简文谓人曰:「我不喜明得尚书,更喜朝廷得人。」后拜青州刺史。太清之乱奔魏,仕北齐,卒于太子中庶子。子罕,司空记室。
  
    明氏南度虽晚,并有名位,自宋至梁为刺史者六人。
  
    庾易字幼简,新野人也,徙居江陵。祖玫,巴郡太守。父道骥,安西参军。
  
    易志性恬静,不交外物,齐临川王映临州,表荐之,饷麦百斛。易谓使人曰:「走樵采麋鹿之伍,终其解毛之衣,驰骋日月之车,得保自耕之禄,于大王之恩亦已深矣。」辞不受,以文义自乐。安西长史袁彖钦其风,赠以鹿角书格、蚌盘、蚌研、白象牙笔。并赠诗曰:「白日清明,青云辽亮,昔闻巢、许,今睹台、尚。」易以连理几、竹翘书格报之。
  
    建武三年,诏征为司空主簿,不就,卒。子黔娄。

《南史》卷五十 列传第四十(2)

4. 《南史》卷三十五 列传第二十五

   刘湛庾悦顾琛顾觊之   除宋武帝太尉行参军,赏遇甚厚。父柳亡于江州,府州送故甚丰,一无所受,时论称之。服阕,为相国参军。谢晦、王弘并称其器干。  武帝入受晋命,以第四子义康为冠军将军、豫州刺史,留镇寿阳。以湛为长史、梁郡太守。义康弱年未亲政,府州事悉委湛。进号右将军,仍随府转。义康以本号徙南豫州,湛改领历阳太守。为人刚严用法,奸吏犯赃百钱以上皆杀之,自下莫不震肃。  庐陵王义真出为车骑将军、南豫州刺史,湛又为长史,太守如故。义真时居武帝忧,使帐下备膳,湛禁之,义真乃使左右人买鱼肉珍羞,于斋内别立厨帐。会湛入,因命臑酒炙车螯。湛正色曰:「公当今不宜有此设。」义真曰:「旦甚寒,杯酒亦何伤,长史事同一家,望不为异。」酒至,湛起曰:「既不能以礼自处,又不能以礼处人。」  后为广州刺史,嫡母忧去职。服阕,为侍中。时王华、王昙首、殷景仁亦为侍中,文帝于合殿与四人宴饮甚悦。华等出,帝目送良久,叹曰:「此四贤一时之秀,同管喉唇,恐后世难继。」及抚军将军江夏王义恭镇江陵,以湛为使持节、南蛮校尉,领抚军长史,行府州事。王弘辅政,而王华、王昙首任事居中,湛自谓才能不后之,不愿外出。是行也,谓为弘等所斥,意甚不平。常曰:「二王若非代邸之旧,无以至此。可谓遭遇风云。」湛负其才气,常慕汲黯、崔琰为人,故名长子曰黯字长孺,第二子曰琰字季珪。琰于江陵病卒,湛求自送丧还都,义恭亦为之陈情。文帝答义恭曰:「吾亦得湛启事,为之酸怀,乃不欲苟违所请;但汝弱年,新涉军务,八州殷旷,专断事重,畴咨委仗,不可不得其人。量算二三,未获便相顺许。今答湛启,权停彼葬。顷朝臣零落相系,寄怀转寡,湛实国器,吾乃欲引其令还,直以西夏任重,要且停此事耳。汝庆赏黜罚预关得失者,必宜悉相委寄。」  义恭性甚狷隘,年又渐大,欲专政事,每为湛所裁。主佐之间,嫌隙遂构。文帝闻之,密遣诘让义恭。义恭陈湛无居下之礼,又自以年长,未得行意,虽奉诏旨,每出怨言。上友于素笃,欲加酬顺,乃诏之曰:「当今之才,委受已尔,宜尽相弥缝,取其可取,弃其可弃。」  先是王华既亡,昙首又卒,领军将军殷景仁以时贤零落,白文帝征湛。八年,召为太子詹事,加给事中,与景仁并被任遇。湛云:「今代宰相何难,此正可当我南阳郡汉代功曹耳。」明年,景仁转尚书仆射,领选,护军将军,湛代为领军。十二年,又领詹事。湛与景仁素款,又以其建议征之,甚相感悦。及俱被时遇,猜隙渐生。以景仁专内任,谓为间己。时彭城王义康专执朝权,而湛昔为上佐,遂以旧情委心自结,欲因宰相之力回主心,倾黜景仁,独当时务。义康屡言之于文帝,其事不行。义康僚属及湛诸附隶潜相约勒,无敢历殷氏门者。湛党刘敬文父成未悟其机,诣景仁求郡,敬文遽谢湛曰:「老父悖耄,遂就殷铁干禄。由敬文闇浅,上负生成,合门惭惧,无地自处。」敬文之奸谄如此。  义康擅权专朝,威倾内外,湛愈推崇之,无复人臣之礼,上稍不能平。湛初入朝,委任甚重,善论政道,并谙前代故事,听者忘疲。每入云龙门,御者便解驾,左右及羽仪随意分散,不夕不出,以此为常。及晚节驱煽义康,陵轹朝廷,上意虽内离而接遇不改。上谓所亲曰:「刘斑初自西还,吾与语常看日早晚,虑其当去;比入亦看日早晚,虑其不去。」湛小字斑兽,故云斑也。迁丹阳尹,詹事如故。  十七年,所生母亡。上与义康形迹既乖,衅难将结,湛亦知无复全地。及至丁艰,谓所亲曰:「今年必败,常日赖口舌争之,故得推迁耳。今既穷毒,无复此望,祸至其能久乎。」伏甲于室,以待上临吊。谋又泄,竟弗之幸。十月,诏收付廷尉,于狱伏诛,时年四十九。子黯等从诛。弟素,黄门郎,徙广州。湛初被收,叹曰:「便是乱邪。」又曰:「不言无我应乱,杀我日自是乱法耳。」入狱见素,曰:「乃复及汝邪?相劝为恶,恶不可为,相劝为善,正见今日,如何!」湛生女辄杀之,为时流所怪。  庾悦字仲豫,颍川鄢陵人也,晋太尉亮之曾孙也。祖羲,吴兴内史。父准,西中郎将、荆州刺史。  悦仕晋为司徒右长史。桓玄篡位,为中书侍郎。宋武平建邺,累迁建威将军、江州刺史,加都督。  初,刘毅家在京口,酷贫,尝与乡曲士大夫往东堂共射,时悦为司徒右长史,要府州僚佐出东堂,毅已先至,遣与悦相闻曰:「身并贫踬,营一游甚难。君如意人,无处不可为适,岂不能以此堂见让。」悦素豪,径前不答。毅语众人并避,唯毅留射如故。悦厨馔甚盛,不以及毅,毅既不去,悦甚不欢。毅又相闻曰:「身今年未得子鹅,岂能以残炙见惠。」悦又不答。至是,毅表解悦都督、将军官,以刺史移镇豫章。以亲将赵恢领千兵守寻阳,建威府文武三千人悉入毅将府,深相挫辱。悦不得志,疽发背,到豫章少日卒。  登之字元龙,悦族弟也。曾祖冰,晋司空。祖蕴,广州刺史。父廓,东阳太守。  登之少以强济自立,初为宋武帝镇军参军,预讨桓玄功,封曲江县五等男。累迁新安太守。谢晦为荆州刺史,请为长史、南郡太守,仍为卫军长史。登之与晦俱曹氏婿,名位本同,一旦为之佐,意甚不惬。到厅笺唯言「即日恭到」,初无感谢之言。每入觐见,备持箱囊几席之属,一物不具,则不肯坐。尝于晦坐诵西征赋云:「生有修短之命,位有通塞之遇。」晦虽恨而常优容之。  晦拒王师,欲登之留守,登之不许。晦败,登之以无任免官禁锢还家。何承天戏之曰:「因祸为福,未必皆知。」登之曰:「我亦几与三竖同戮。」承天为晦作表云:「当浮舟东下,戮此三竖。」故登之为嘲。  后为司徒长史、南东海太守。府公彭成王义康专览政事,不欲自下厝意。而登之性刚,每陈己志,义康不悦,出为吴郡太守,以赃货免官。后拜豫章太守,征为中护军,未拜卒。  子仲远,初为宋明帝府佐。废帝景和中,明帝疑防,宾客故人无到门者,唯仲远朝谒不替。明帝即位,谓曰:「卿所谓疾风知劲草。」自军录事参军擢拜太子中庶子,卒于豫章太守。赠侍中。登之弟仲文。  仲文位广平太守,兄登之为谢晦长史,仲文往省之。时晦权重,朝士并加敬,仲文独与抗礼。  后为彭城王义康骠骑主簿,未就,徙为丹阳丞。既未到府,疑于府公礼敬,下礼官博议。中书侍郎裴松之议曰:「案春秋桓公八年,祭公逆王后于纪。公羊传曰:'女在国称女,此其称王后何?王者无外,其辞成矣。'推此而言,则仲文为吏之道,定于受敕之日矣。名器既正,则礼亦从之,安可未到废其节乎?宜执吏礼。」从之。 
   

5. 《南史》卷四十二 列传第三十二(2)

  嶷常戒诸子曰:「凡富贵少不骄奢,以约失之者鲜矣。汉世以来,侯王子弟,以骄恣之故,大者灭身丧族,小者削夺邑地,可不戒哉!」称疾不利住东城,累求还第,令世子子廉代镇东府。上数幸嶷第,宋长宁陵隧道出第前路,上曰:「我便是入他家墓内寻人。」乃徙其表阙骐驎于东冈。骐驎及阙,形势甚巧,宋孝武于襄阳致之,后诸帝王陵皆模范,而莫及也。
  
   永明末,车驾数游幸,唯嶷陪从。上尝出新林苑,同辇夜归,至宫门,嶷下辇辞出,上曰:「今夜行,无使为尉司所呵也。」嶷对曰:「京辇之内,皆属臣州,愿陛下不垂过虑。」
  
   上大笑,赐以魏所送毡车。每幸第,不复屏人,敕外监曰:「我往大司马第,是还家耳。」嶷妃庾氏,尝有疾,瘳,上幸嶷邸,后堂设金石乐,宫人毕至。登桐台,使嶷着乌纱帽,极日尽欢,敕嶷备家人之礼。嶷谓上曰:「古来言愿陛下寿比南山,或称万岁,此殆近貌言。如臣所怀,实愿陛下极寿百年亦足矣。」上曰:「百年复何可得,止得东西一百,于事亦济。」因相执流涕。
  
   十年,上封嶷诸子。旧例王子封千户,嶷欲五子俱封,启减,人五百户。其年疾笃,表解职,不许,赐钱五百万营功德。薨,年四十九。其日上视疾,至薨乃还宫。诏敛以衮冕之服,温明秘器,大鸿胪持节护丧事,太官朝夕送祭奠,大司马、太傅二府文武悉停过葬。诏赠假黄钺、都督中外诸军事、丞相、扬州牧,绿綟绶,具九服锡命之礼,侍中、大司马、太傅、王如故。给九旒鸾辂,黄屋左纛,虎贲班剑百人,轀輬车,前后部羽葆、鼓吹。丧葬送仪,并依汉东平王苍故事。
  
   嶷临终,召子子廉、子恪曰:「吾无后,当共相勉励,笃睦为先。才有优劣,位有通塞,运有富贫,此自然理,无足以相陵侮。勤学行,守基业,修闺庭,尚闲素,如此足无忧患。圣主储皇及诸亲贤,亦当不以吾没易情也。三日施灵,惟香火、盘水、乾饭、酒脯、槟榔而已,朔望菜食一盘,加以甘果,此外悉省。葬后除灵,可施吾常所乘舆扇伞。朔望时节,席地香火、盘水、酒脯、乾饭、槟榔便足。棺器及墓中勿用馀物为后患也。朝服之外,唯下铁环刀一口。作冢勿令深,一一依格,莫过度也。后堂楼可安佛,供养外国二僧,馀皆如旧。与汝游戏后堂船乘,吾所乘牛马,送二宫及司徒。服饰衣裘,悉为功德。」子廉等号泣奉行。
  
   武帝哀痛特至,蔬食积旬。太官朝夕送祭奠,敕王融为铭,云:「半岳摧峰,中河坠月。」帝流涕曰:「此正吾所欲言也。」
  
   至其年十二月,乃举乐宴朝臣。乐始举,上便歔欷流涕。
  
   嶷薨后,第库无见钱,武帝敕货杂物服饰得数百万,起集善寺,月给第见钱百万,至上崩乃省。
  
   嶷性泛爱,不乐闻人过失,左右投书相告,置靴中,竟不视,取火焚之。斋库失火,烧荆州还资,评直三千余万,主局各杖数十而已。嶷薨后,忽见形于沈文季曰:「我未应便死,皇太子加膏中十一种药,使我痈不差,汤中复加药一种,使利不断。吾已诉先帝,先帝许还东邸,当判此事。」因胸中出青纸文书示文季曰:「与卿少旧,因卿呈上。」俄失所在。文季秘而不传,甚惧此事,少时太子薨。
  
   又尝见形于第后园,乘腰舆,指麾处分,呼直兵,直兵无手板,左右授一玉手板与之,谓曰:「橘树一株死,可觅补之。」因出后园合,直兵倒地,仍失手板。
  
   群吏中南阳乐蔼、彭城刘绘、吴郡张稷,最被亲礼。蔼与竟陵王子良笺,欲率荆、江、湘三州僚吏建碑,托中书侍郎刘绘营办。蔼又与右率沈约书,请为文。约答曰:「郭有道汉末之匹夫,非蔡伯喈不足以偶三绝。谢安石素族之台辅,时无丽藻,迄乃有碑无文。况文献王冠冕彜伦,仪刑宇内,自非一代辞宗,难或与此。约闾閈鄙人,名不入第,欻酬今旨,便是以礼许人,闻命惭颜,已不觉汗之沾背也。」建武中,第二子子恪托约及太子詹事孔珪为文。
  
   妃庾氏,有女功妇德,嶷甚重之。宋时,武帝及嶷位宦尚轻,家又贫薄,庾氏常彻己损身,以相营奉。兄弟每行来公事,晚还饥疲,躬营饮食,未尝不迎时先办。虽丰俭随事,而香净适口。穆皇后不自营,又不整洁,上亦以此贵之。又不妒忌,嶷倍加敬重。嶷薨后,少时亦亡。
  
   子廉字景蔼。初,嶷养鱼复侯子响为嗣子,子廉封永新侯,子响还本。子廉为世子,位淮陵太守,太子中舍人,前将军,善抚诸弟。十一年卒,赠侍中,諡哀世子。
  
   子元琳嗣。梁武受禅,诏曰:「豫章王元琳、故竟陵王昭胄子同,齐氏宗国,高、武嫡胤,宜祚井邑,以传于后。降封新淦侯。」
  
   子廉弟子恪字景冲,永明中,以王子封南康县侯。年十二,和从兄司徒竟陵王子良高松赋,卫军王俭见而奇之。
  
   建武中,为吴郡太守。及大司马王敬则于会稽反,奉子恪为名,而子恪奔走,未知所在。始安王遥光劝上并诛高、武诸子孙,于是并敕竟陵王昭胄等六十馀人入永福省,令太医煮椒二斛,并命办数十具棺材,谓舍人沈徽孚曰:「椒熟则一时赐死。」期三更当杀之。
  
   会上暂卧,主书单景隽启依旨毙之,徽孚坚执曰:「事须更审。」尔夕三更,子恪徒跣奔至建阳门。上闻惊觉曰:「故当未赐诸侯命邪?」徽孚以答。上抚床曰:「遥光几误人事。」及见子恪,顾问流涕,诸侯悉赐供馔。以子恪为太子中庶子。
  
   东昏即位,为侍中。中兴二年,为相国谘议参军。梁天监元年,降爵为子,位司徒左长史。
  
   子恪与弟子范等尝因事入谢,梁武帝在文德殿引见,谓曰:「夫天下之宝,本是公器,苟无期运,虽有项籍之力,终亦败亡。宋孝武为性猜忌,兄弟粗有令名者,无不因事鸩毒,所遗唯景和。至朝臣之中疑有天命而致害者,枉滥相继。于时虽疑卿祖,无如之何。如宋明帝本为庸常被免,岂疑得全。又复我于时已年二岁,彼岂知我应有今日。当知有天命者非人所害,害亦不能得。我初平建康城,朝廷内外皆劝我云:'时代革异,物心须一,宜行处分。'我于时依此而行,谁谓不可?政言江左以来,代谢必相诛戮,此是伤于和气,国祚例不灵长。此是一义。二者,齐、梁虽曰革代,义异往时。我与卿兄弟宗属未远,卿勿言兄弟是亲,人家兄弟自有周旋者不周旋者,况五服之属邪?齐业之初,亦是甘苦共尝,腹心在我,卿兄弟年少,理当不悉。我与卿兄弟便是情同一家,岂当都不念此,作行路事。此是二义。且建武屠灭卿门,我起义兵,非惟自雪门耻,亦是为卿兄弟报仇。卿若能在建武,我虽起樊、邓,岂得不释戈推奉。我今为卿报仇,且时代革异,望卿兄弟尽节报我耳。且我自藉丧乱,代明帝家天下,不取卿家天下。昔刘子舆自称成帝子,光武言:'假使成帝更生,天下亦不复可得,况子舆乎?'梁初人劝我相诛灭者,我答之犹如向言:'若苟有天命,非我所杀,若其无运,何忽行此,政是示无度量。'曹志亲是魏武帝孙,入事晋武,为晋室忠臣。此即卿事例。卿是宗室,情义异他,方坦然相期,小待自当知我寸心。」又文献王时内斋直帐阉人赵叔祖,天监初入台为斋帅在寿光省。武帝呼问曰:「汝比见北第诸郎不?若见道我此意:今日虽是革代,情同一家;但今磐石未立,所以未得用诸郎。非唯在我未宜,我亦是欲使诸郎得得安耳。但闭门高枕,后自当见我心。」叔祖即出具宣敕意。
  
   子恪普通三年累迁都官尚书,四年转吏部。大通二年,出为吴郡太守,卒官。諡曰恭子。
  
   子恪兄弟十六人并入梁,有文学者子恪、子质、子显、子云、子晖。子恪常谓所亲曰:「文史之事,诸弟备之矣,不烦吾复牵率。但退食自公,无过足矣。」
  
   子恪亦涉学,颇属文,随弃其本,故不传文集。
  
   子恪次弟子操,封泉陵侯。王侯出身,官无定准,素姓三公长子一人为员外郎。建武中,子操解褐为给事中。自此齐末皆以为例。永泰元年,兄南康侯子恪为吴郡太守,避王敬则难归,以子操为吴郡太守。永元中,为黄门郎。
  
   子操弟子范字景则。齐永明中封祁阳县侯,拜太子洗马。
  
   天监初降爵为子,位司徒主簿。丁所生母忧去职。
  
   子范有孝性,居丧以毁闻。服阕,累迁大司马南平王从事中郎。王爱文学士,子范偏被恩遇,常曰:「此宗室奇才也。」使制千字文,其辞甚美。王命记室蔡薳注释之。自是府中文笔皆使具草。
  
   后为临贺王正德长史。正德迁丹阳尹,复为正德信威长史,领尹丞。历官十馀年,不出蕃府,而诸弟并登显列,意不能平。及是为到府笺曰:「上蕃首僚,于兹再忝,河南雌伏,自此重叨。老少异时,盛衰殊日,虽佩恩宠,还羞年鬓。」子范少与弟子显、子云才名略相比,而风采容止不逮,故宦途有优劣。每读汉书杜缓传云:「六弟五人至大官,唯中弟钦官不至,最知名。」常吟讽之,以况己也。
  
   后为秘书监。简文即位,召为光禄大夫,加金章紫绶。以逼贼不拜。其年葬简皇后,使制哀策,文理哀切。帝谓武林侯萧谘曰:「此段庄陵万事零落,唯哀册尚有典刑。」敕赉米千石。
  
   子范无居宅,寻卒于招提寺僧房。贼平,元帝追赠金紫光禄大夫,諡曰文。前后文集三十卷。
  
   子滂、确并少有文章,简文在东宫时,尝与邵陵王数诸萧文士,滂、确并预焉。
  
   滂位中军宣城王记室,先子范卒。确位司徒右长史。魏平江陵,入长安。
  
   滂弟干字思惕,容止雅正,性恬简,善隶书,得叔父子云之法。九岁,补国子周易生,祭酒袁昂深敬重之。仕梁为宣城王谘议参军。陈武帝镇南徐州,引为司空从事中郎。及受命,永定元年,除给事黄门侍郎。时熊昙朗在豫章,周迪在临川,留异在东阳,陈宝应在建安,共相连结,闽中豪帅,立柴自保。武帝患之,令干往,谕以逆顺,谓曰:「昔陆贾南征,赵他归顺;随何奉使,黥布来臣。追想清风,髣佛在目,卿宜勉建功名,不烦更劳师旅。」干至,示以逆顺,所在款附。其年,就除建安太守。
  
   天嘉二年,留异反,陈宝应助之,又资周迪兵粮,出寇临川,因逼建安。干单使临郡,不能守,乃弃郡以避宝应。时闽中宰守并受宝应署置,干独不屈,徙居郊野。及宝应平,都督章昭达以闻,文帝甚嘉之,超授五兵尚书。卒,諡静子。
  
   子显字景阳,子范弟也。幼聪慧,嶷偏爱之。七岁,封宁都县侯,梁天监初,降为子。位太尉录事参军。
  
   子显身长八尺,状貌甚雅,好学,工属文。尝着鸿序赋,尚书令沈约见而称曰:「可谓明道之高致,盖幽通之流也。」又采众家后汉考正同异,为一家之书。又启撰齐史,书成表奏,诏付秘阁。累迁邵陵王友。后除黄门郎。

《南史》卷四十二 列传第三十二(2)

6. 《南史》卷六十八 列传第五十八(2)

  祯明三年,隋军济江,后主以征有干用,令权知中领军事。征日夜勤苦,备尽心力,后主嘉焉,谓曰:「事宁有以相报」。及决战于锺山南冈,敕征守宫城西北大营,寻令督众军战事。陈亡,随例入长安。
  
      征美容仪,有口辩,多所详究。至于士流官宦,陈宗戚属,及当朝制度,宪章仪轨,户口风俗,山川土地,问无不对。然性颇便佞进取,不能以退素自业。初拜吏部尚书,启后主借鼓吹,后主谓所司曰:「鼓吹军乐,有功乃授,蔡征不自量揆,紊我朝章。然其父景历既有缔构之功,宜且如启,拜讫即追还。」征不修廉隅,皆此类也。
  
      隋文帝闻其敏赡,召见顾问,言辄会旨。然累年不调,久之,除太常丞。历尚书户部仪曹郎,转给事郎,卒。子翼,位司徒属。入隋,为东宫学士。
  
      宗元饶,南郡江陵人也。少好学,以孝闻。仕梁为征南府外兵参军。及司徒王僧辩幕府初建,元饶与沛国刘师知同为主簿。陈武帝受禅,稍迁廷尉卿、尚书左丞。宣帝初,军国务广,事无巨细,一以咨之,台省号为称职。
  
      迁御史中丞,知五礼事。时合州刺史陈褒赃污狼籍,遣使就渚敛鱼,又令人于六郡乞米,百姓甚苦之,元饶劾奏免之。吴兴太守武陵王伯礼、豫章内史南康嗣王方泰等,骄蹇放横,元饶案奏,皆见削黜。元饶性公平,善持法,谙晓故事,明练政体,吏有犯法,政不便时,及于名教不足者,随事纠正,多所裨益。迁南康内史,以秩米三千馀斛助人租课,存问高年,拯救乏绝,百姓甚赖焉。以课最入朝,诏加散骑常侍。后为吏部尚书,卒。
  
      韩子高,会稽山阴人也。家本微贱。侯景之乱,寓都下。景平,陈文帝出守吴兴,子高年十六,为总角,容貌美丽,状似妇人,于淮渚附部伍寄载欲还乡里,文帝见而问曰:「能事我乎?」子高许诺。子高本名蛮子,帝改名之。性恭谨,恒执备身刀及传酒炙。帝性急,子高恒会意旨。稍长,习骑射,颇有胆决,愿为将帅。及平杜龛,配以士卒。文帝甚爱之,未尝离左右。
  
      帝尝梦骑马登山,路危欲堕,子高推捧而升。
  
      文帝之讨张彪也,沈泰等先降,帝据有州城,周文育镇北郭香岩寺,张彪自剡县夜还袭城,文帝自北门出,仓卒闇夕,军人扰乱,唯子高在侧。文帝乃遣子高自乱兵中往见文育,反命酬答,于闇中又往慰劳众军。文帝散兵稍集,子高引入文育营,因共立栅。明日败彪,彪奔松山,浙东平。文帝乃分麾下多配子高,子高亦轻财礼士,归之者甚众。
  
      文帝嗣位,除右军将军,封文招县子。及王琳平,子高所统益多,将士依附之,其有所论进,帝皆任使焉。天嘉六年,为右卫将军。文帝不豫,入侍医药。
  
      废帝即位,加散骑常侍。宣帝入辅,子高兵权过重,深不自安,好参访台阁,又求出为衡、广诸镇。光大元年八月,前上虞县令陆昉及子高军主告其谋反,宣帝在尚书省,因召文武在位议立皇太子,子高预焉,执送廷尉。其夕与到仲举同赐死。父延庆及子弟并原宥。
  
      华皎,晋陵暨阳人也。世为小吏。皎梁代为尚书比部令史。侯景之乱,事景之党王伟。陈武帝南下,文帝为景所囚,皎遇文帝甚厚。及景平,文帝为吴兴太守,以皎为都录事,深见委任。及文帝平杜龛,仍配以甲兵。御下分明,善于抚接,解衣推食,多少必均。天嘉元年,封怀仁县伯。
  
      王琳东下,皎随侯瑱拒之。琳平,知江州事。后随都督吴明彻征周迪,迪平,以功进爵为侯,仍授都督、湘州刺史。皎起自下吏,善营产业,又征川洞,多致铜鼓及生口,并送都下。废帝即位,改封重安县公。
  
      韩子高诛后,皎内不自安,光大元年,密启求广州,以观时主意。宣帝伪许之,而诏书未出。皎亦遣使引周兵,又崇奉梁明帝,士马甚盛。诏乃以吴明彻为湘州刺史,实欲以轻兵袭之。虑皎先发,乃前遣明彻率众三万,乘金翅直趣郢州,又遣抚军大将军淳于量率众五万,乘大舰继之。

7. 《南史》卷三十四 列传第二十四(4)

  常自称有才无相,仆射徐勉掌选,以其陋不堪为尚书郎,乃献书于勉,其言甚切。稍迁国子博士。学中有宋元凶讲孝经碑,历代不改,弘正始到官,即表刊除。时于城西立士林馆,弘正居以讲授,听者倾朝野焉。弘正启周易疑义凡五十条,又请释乾坤二系,复诏答之。
  
      后为平西邵陵王府谘议参军,有罪应流徙,敕以赐干陀利国。未去,寄系尚方。于狱上武帝讲武诗,降敕原罪,仍复本位。
  
      弘正博物,知玄象,善占候。大同末,尝谓弟弘让曰:「国家阨在数年,当有兵起,吾与汝不知何所逃之。」及武帝纳侯景,弘正谓弘让曰:「乱阶此矣。」台城陷,弘正谄附王伟,又与周石珍合族,避景讳,改姓姬氏,拜太常。景将篡之际,使掌礼仪。
  
      及王僧辩东讨,元帝谓僧辩曰:「王师近次,朝士孰当先来?」王僧辩曰:「其周弘正乎。弘正智不后机,体能济胜,无妻子之顾,有独决之明,其馀碌碌不逮也。」俄而前部传云弘正至,僧辩飞骑迎之。及见,欢甚,曰:「吾固知王僧达非后机者,公可坐吾膝上。」对曰:「可谓进而若将加诸膝,老夫何足以当。」僧辩即日启元帝,元帝手书与弘正,仍遣使迎之,谓朝士曰:「晋氏平吴,喜获二陆,今我讨贼,亦得两周。」及至,礼数甚优,朝臣无比。授黄门侍郎,直侍中省。俄迁左户尚书,加散骑常侍。夏月着犊鼻褌,衣朱衣,为有司所弹。其放达如此。
  
      元帝尝着金楼子,曰:「余于诸僧重招提琰法师,隐士重华阳陶贞白,士大夫重汝南周弘正,其于义理清转无穷,亦一时之名士也。」
  
      弘正善清谈,梁末为玄宗之冠。及侯景平,僧辩启送秘府图籍,敕弘正雠校。
  
      时朝议迁都,但元帝再临荆陕,前后二十馀年,情所安恋,不欲归建业。兼故府臣僚皆楚人,并欲即都江陵,云:「建康盖是旧都,雕荒已极。且王气已尽,兼与北止隔一江,若有不虞,悔无所及。且臣等又闻荆南有天子气,今其应矣。」元帝无去意。时尚书左仆射王褒及弘正咸侍,帝顾曰:「卿意何如?」褒等以帝猜忌,弗敢众中公害,唯唯而已。褒后因清闲,密谏还丹阳甚切,帝虽纳之,色不悦。及明日,众中谓褒曰:「卿昨劝还建邺,不为无理,吾昨夜思之,犹怀疑惑。」褒知不引纳,乃止。他日,弘正乃正色谏,至于再三,曰:「若如士大夫,唯圣王所都,本无定处。至如黔首,未见入建邺城,便谓未是天子,犹列国诸王。今日赴百姓之心,不可不归建邺。」当时颇相酬许。弘正退后,黄罗汉、宗懔乃言「弘正、王褒并东人,仰劝东下,非为国计」。弘正窃知其言,他日乃复上前面折二人,曰:「若东人劝下东,谓之私计,西人劝住西,亦是私计不?」众人默然,而人情并劝迁都。上又曾以后堂大集文武,其预会者四五百人,帝欲遍试人情,曰:「劝吾去者左袒。」于是左袒者过半。武昌太守朱买臣,上旧左右,而阉人也,颇有干用,故上擢之。及是劝上迁,曰:「买臣家在荆州,岂不愿官长住,但恐是买臣富贵,非官富贵邪!」上深感其言,卒不能用。
  
      及魏平江陵,弘正遁归建邺。太平元年,授侍中,领国子祭酒,迁太帝卿、都官尚书。陈武帝授太子詹事。天嘉元年,迁侍中、国子祭酒,往长安迎宣帝。三年,自周还。废帝嗣位,领都官尚书,总知五礼事。宣帝即位,迁特进,领国子祭酒,加扶。太建五年,授尚书右仆射。寻敕侍东宫讲论语、孝经。太子以弘正德望素重,有师资之敬焉。
  
      弘正特善玄言,兼明释典,虽硕德名僧,莫不请质疑滞。六年,卒官,年七十九,赠侍中、中书监,諡曰简子。所着周易讲疏十六卷,论语疏十一卷,庄子疏八卷,老子疏五卷,孝经疏二卷,集二十卷,行于代。
  
      子豫玄,年十四,与俱载入东,乘小船度岸,见藤花,弘正挽之,船覆俱溺,弘正仅免,豫玄遂得心惊疾。次子坟,尚书吏部郎。
  
      弘让性简素,博学多通。始仕不得志,隐于句容之茅山,频征不出。晚仕侯景,为中书侍郎,人问其故,对曰:「昔王道正直,得以礼进退,今乾坤易位,不至将害于人,吾畏死耳。」始彭城刘孝先亦辞辟命,随兄孝胜在蜀。武陵建号,仕为世子府谘议参军。二隐并获讥于代。
  
      弘让承圣初,为国子祭酒。二年,为仁威将军,城句容以居之,命曰仁威垒。陈天嘉初,以白衣领太常卿、光禄大夫,加金章紫绶。
  
      弘让弟弘直,字思方,幼而聪敏。仕梁为西中郎湘东王外兵记室参军,与东海鲍泉、南阳宗懔、平原刘缓、沛国刘彀同掌书记。王出镇江、荆二州,累除谘议参军。及承制,封湘滨县侯。累迁昌州刺史。
  
      王琳之举兵,弘直在湘州,琳败,乃入陈,位太帝卿、光禄大夫,加金章紫绶。
  
      弘直方雅敦厚,气调高于次昆。或问三周孰贤,人曰「若蜂腰矣」。太建七年卒。遗疏:「气绝之后,便买市中见材小形者。敛以时服,古人通制,但下见先人,必须备礼,可着单衣裙衫故履。既应侍养,宜备纷帨,或逢善友,又须香烟,棺内唯安白布手巾粗香炉而已,此外无所用。」卒于家,年七十六。有集二十卷。
  
      子确,字士潜,美容仪,宽大有行检。博涉经史,笃好玄言。位都官尚书,祯明初卒。
  
      论曰:文人不护细行,古令之所同焉。由夫声裁所知,故取忤于人者也。观夫颜、谢之于宋朝,非不名高一代,灵运既以取毙,延之亦踬当年,向之所谓贵身,翻成害己者矣。士逊援笔数罪,陵雠犯难,饵彼慈亲,弃之兽吻,以此为忠,无闻前诰。夫自忍其亲,必将忍人之亲,士逊自忘其孝,期以申人之孝,自非严父之辞允而义惬,则难乎免矣。师伯行己纵欲,好进忘退,既以此始,亦以此终,宜乎。怀文蹈履之地,足以追踪古烈,孔母致惧中丞,其诫深矣。周朗始终之节,亦倜傥为尤。顒、舍父子,文雅不坠,弘正兄弟义业,几乎德门者焉。

《南史》卷三十四 列传第二十四(4)

8. 《南史》卷六十三 列传第五十三(2)

  先是,天监中沙门释宝志为谶云:「太岁龙,将无理。萧经霜,草应死。馀人散,十八子。」时言萧氏当灭,李氏代兴。及湘州贼陆纳等攻破衡州刺史丁道贵,而李洪雅又自零陵称助讨纳。既而朝廷未达其心,诏征僧辩就宜丰侯循南征,为都督东上诸军事。以陈武帝为都督西下诸军事。先是,陈武让都督于僧辩,僧辩不受,故元帝分为东西都督而俱南讨焉。寻而洪雅降纳,纳以为应符,于是共议拜洪雅为大将军,尊事为主。洪雅乘平肩大舆,伞盖、鼓吹,羽仪悉备,翼从入长沙城。时纳等据车轮,夹岸为城,士卒皆百战之馀,器甲精严,徒党勇锐,蒙冲斗舰,亘水陵山。时天日清明,初无云雾,军发之际,忽然风雨,时人谓为泣军,百姓窃言知其败也。三月庚寅,有两龙自城西江中腾跃升天,五色分明,遥映江水。百姓咸仰面目之,父老或聚而悲,窃相谓曰:「地龙已去,国其亡乎。」初,纳造大舰,一名曰三王舰者,邵陵王、河东王、桂阳嗣王三人并为元帝所害,故立其像于舰,祭乙太牢,加其节盖羽仪鼓吹,每战辄祭之以求福。又造二舰,一曰青龙舰,一曰白虎舰,皆衣以牛皮,并高十五丈,选其中尤勇健者乘之。僧辩惮之,稍作连城以逼焉。贼不敢交锋,并怀懈怠。僧辩因其无备,亲执旗鼓以诫进止,群贼大败,归保长沙。僧辩乃命筑垒围之,而自出临视。贼知不设备,其党吴藏、李贤明等蒙楯直进,僧辩尚据胡床不为之动,指麾勇敢,遂斩贤明,贼乃退归。初,陵纳作逆,以王琳为辞,云「若放琳则自服」。时众军未之许,而武陵王纪拥众上流,内外骇惧。元帝乃遣琳和解之,湘州乃平。因被诏会众军西讨。寻而武陵败绩。
  
      是时,齐遣郭元建谋袭建邺,又遣其大将东方老等继之。陈武帝闻之,驰报江陵。元帝即诏僧辩急下赴援。僧辩次姑孰,即留镇焉。先命豫州刺史侯瑱筑垒于东关以拒北军,征吴郡太守张彪、吴兴太守裴之横会瑱而大败之。僧辩振旅归建邺。承圣三年二月,诏以僧辩为太尉、车骑大将军。顷之丁母忧。母姓魏氏,性甚安和,善于绥接,家门内外莫不怀之。初,僧辩下狱,母流泪徒行,将入谢罪,元帝不与相见。时贞惠世子有宠,母诣合自陈无训,涕泗呜咽,众并矜之。及僧辩罪免,母深相责厉,辞色俱严。虽克复旧都,功盖宇宙,母恒自谦损,不以富贵骄物,朝野称之,谓为明哲妇人。及亡,甚见湣悼,且以僧辩勋重,故丧礼加焉。命侍中、谒者监护丧事,諡曰贞敬太夫人。灵柩将归建康,又遣谒者至舟渚吊祭。
  
      其年十月,魏遣兵及梁王察合众将袭江陵,元帝征僧辩于建邺,为大都督、荆州刺史。未至,而荆州已灭。及敬帝初即梁王位,僧辩预援立功,承制进骠骑大将军、中书监、都督中外诸军事、录尚书。与陈武帝参谋讨伐。
  
      时齐文宣又纳贞阳侯明以为梁嗣,与僧辩书,并贞阳亦频与僧辩书,论还国继统之事。僧辩不纳。及贞阳与齐上党王高涣至东关,散骑常侍裴之横军败,僧辩遂谋纳贞阳,仍书定君臣之礼。因遣第七子显、显所生刘并弟子珍往充质,遣左户尚书周弘正至历阳迎明。又遣吏部尚书王通送启,因求以敬帝为皇太子。明报书许之。僧辩遣使送质于邺,贞阳求度卫士三千。僧辩虑其为变,止受散卒千人而已,并遣龙舟法驾往迎。贞阳济江之日,僧辩拥烜中流,不敢就岸,末乃同会于江宁浦。明践位,授僧辩大司马,领太子太傅、扬州牧,馀如故。
  
      陈武帝时为司空、南徐州刺史,因自京口举兵袭之。僧辩常处石头城,是日视事,军人已逾城北而入,南门又白有兵来。僧辩与子頠遽走出合,计无所出,乃据南门楼拜请求哀。陈武纵火焚之,方共頠下就执。陈武谓曰:「我有何辜,公欲与齐师赐讨。」又曰:「何意全无防备。」僧辩曰:「委公北门,何谓无备?」是夜,及子頠俱被绞杀。
  
      初,僧辩平建邺,遣陈武守京口,推以赤心,结廉、蔺之分。且为第三子頠许娶陈武章后所生女,未昏而僧辩母亡,然情好甚密,其长子顗屡谏不听。至是,会江淮人报云「齐兵大举至寿春」,僧辩谓齐军必出江表,因遣记室参军江旰以事报陈武,仍使整舟舰器械。陈武宿有图僧辩志,乃闻命,留旰城中,衔枚而进。知谋者唯侯安都、周文育而已,外人但谓江旰徵兵扞北。安都舟舰将趣石头,陈武控马未进。安都大惧,乃追陈武骂曰:「今日作贼,事势已成,生死须决,在后欲何所望?若败俱死,后期得免斫头邪?」陈武曰:「安都嗔我。」乃敢进,遂克之,时寿春竟无齐军,又非陈武之谲,殆天授也。顗承圣初位侍中,魏克江陵,随王琳入齐,为竟陵郡守。齐遣王琳镇寿春,将图江左。及陈平淮南杀琳,顗闻之,乃出郡城南登高冢上,号哭一恸而绝。
  
      顗弟颁,少有志节,恒随梁元帝。及荆州覆灭,入于魏。僧辩既亡,弟僧智得就任约。败走,僧智肥不能行,又遇害。
  
      僧智弟僧愔位谯州刺史,征萧勃,及闻兄死,引军还。时吴州刺史羊亮隶在僧愔下,与僧愔不平,密召侯瑱见禽。僧愔以名义责瑱,瑱乃委罪于将羊鲲斩之。僧愔复得奔齐,与徐嗣徽等挟齐军攻陈。军败,窜逸荒野,莫知所之,仰天叹曰:「雠耻不雪,未欲身膏野草,若精诚有感,当得道路,誓不受辱人手。」拔刀将自刎,闻空中催令急去,僧愔异之,勉力驰进,行一里许,顾向处已有陈人。逾越江山,仅得归齐。
  
      徐嗣徽,高平人,父云伯自青部南归,位终新蔡太守。侯景之乱,嗣徽归荆州,元帝以为罗州刺史,及弟嗣宗、嗣产并有武用。嗣徽从征巴丘,以功为太子右卫率、监南荆州。徐州之亡,任秦州刺史。嗣产先在建邺,嗣宗自荆州灭亡中逃得至都。从弟嗣先即僧辩之甥,复为比丘慧暹藏,得脱俱还。及僧辩见害,兄弟抽刀裂眦,志在立功,俱逃就兄嗣徽,密结南豫州刺史任约与僧辩故旧,图陈武帝。帝遣江旰说之,嗣徽执旰送邺乞师焉。齐文宣帝授为仪同,命将应赴。及石头败退,复请兵于齐,与任约、王晔、席臯同心度江。及战败,嗣徽堕马,嗣宗援兄见害。嗣产为陈武军所禽,辞色不挠而死。任约、王晔得北归。
  
      羊侃字祖忻,泰山梁父人也。父祉,北史有传。侃少而瑰伟,身长七尺八寸,雅爱文史。弱冠随父在梁州立功,初为尚书郎,以力闻。魏帝常谓曰:「郎官谓卿为虎,岂羊质虎皮乎?试作虎状。」侃因伏,以手抉殿没指。魏帝壮之,赐以珠剑。正光中,秦州羌莫折念生据州反,仍遣其弟天生攻陷岐州,寇雍州。侃为偏将,隶萧宝寅往讨之,射杀天生,其众即溃。以功为征东大将军、东道行台,领泰山太守,进爵钜平侯。
  
      初,其父祉恒使侃南归,侃至是将举济、河以成先志。其从兄兖州刺史敦密知之,据州拒侃,侃乃率精兵三万袭之,不克,仍筑十馀城以守之。梁朝赏授一与元法僧同。魏帝闻之,使授侃骠骑大将军、司徒、泰山郡公,长为兖州刺史。侃斩其使。魏人大骇,令仆射于晖率众十万及高欢、尔朱阳都等相继而至。栅中矢尽,南军不进,乃夜溃围而出。一日一夜,乃出魏境。至渣口,众尚万余人,马二千匹。将入南,士卒竟夜悲歌,侃乃谢曰;「卿等怀土,幸适去留。」各拜辞而去。
  
      侃以大通三年至建邺,授徐州刺史,并其兄默及三弟忱、给、元皆拜刺史。侃封高昌县侯,累迁太子左卫率,中。车驾幸乐游苑,侃预宴。时少府奏新造两刃矟成,长二丈四尺,围一尺三寸。帝因赐侃河南国紫骝令试之。侃执矟上马,左右击刺,特尽其妙。观者登树。帝曰:「此树必为侍中折矣。」俄而果折,因号此矟为折树矟。北人降者,唯侃是衣冠馀绪,帝宠之逾于他者,谓曰:「朕少时捉矟,形势似卿,今失其旧体,殊觉不奇。」上又制武宴诗三十韵示侃,侃即席上应诏。帝览曰:「吾闻仁者有勇,今见勇者有仁,可谓邹、鲁遗风,英贤不绝。」是日诏入直殿省,启尚方仗不堪用。上大怒,坐者非一。及侯景作逆,果弊于仗粗。
  
      后迁都官尚书,尚书令何敬容用事,与之并省,未尝游造。左卫兰钦同侍宫宴,词色少交,侃于坐折之曰:「小子!汝以铜鼓买朱异作父,韦粲作兄,何敢无宜适。」朱时在席。后华林法会,钦拜谢于省中。王铨谓钦曰:「卿能屈膝廉公,弥见尽美;然羊公意犹未释,容能更置一拜?」钦从之。宦者张僧胤尝候侃,侃曰:「我床非阉人所坐。」竟不前之。时论美其贞正。
  
      太清元年,为侍中,会大举北侵,以侃为冠军将军,监作寒山堰事。堰立,侃劝元帅贞阳侯明乘水攻彭城,不见纳。既而魏援大至,侃频言乘其远来可击,旦日又劝出战,并不从。侃乃率所领顿堰上。及众军败,侃结阵徐还。
  
      二年,复为都官尚书。侯景反,攻陷历阳,帝问侃讨景之策。侃求以二千人急据采石,令邵陵王袭取寿春,使景进不得前,退失巢窟,乌合之众,自然瓦解。议者谓景未敢便逼都,遂寝其策。令王质往。侃曰:「今兹败矣。」乃令侃率千馀骑顿望国门。景至新林,追侃入副宣城王都督城内诸军事。
  
      时景既卒至,百姓竞入,公私混乱,无复次序。侃乃区分防拟,皆以宗室间之。军人争入武库,自取器甲,所司不能禁,侃命斩数人方得止。是时梁兴四十七年,境内无事,公卿在位,及闾里士大夫莫见兵甲。贼至卒迫,公私骇震。时宿将已尽,后进少年并出在外,城中唯有侃及柳津、韦黯。津年老且疾,黯懦而无谋,军旅指撝,一决于侃,胆力俱壮,简文深仗之。
  
      及贼逼城,众皆凶惧,侃伪称得外射书,云「邵陵、西昌侯已至近路」,众乃少安。贼攻东掖门,纵火甚盛。侃以水沃灭火,射杀数人,贼乃退。加侍中、军师将军。有诏送金五千两、银万两、绢万匹赐战士。侃辞不受,部曲千馀人并私加赏赉。
  
      贼为尖顶木驴攻城,矢石所不能制。侃作雉尾炬,施铁镞,以油灌之,掷驴上焚之俄尽。贼又东西起二土山以临城,城中震骇。侃命为地道,潜引其土山,不能立。贼又作登城楼车,高十馀丈,欲临射城中。侃曰:「车高堑虚,彼来必倒,可卧而观之。」及车动果倒,众皆服焉。
  
      贼既频攻不捷,乃筑长围。朱异、张绾议出击之。帝以问侃,侃曰:「不可,贼多日攻城,既不能下,故立长围,欲引城中降者耳。今击之,出人若少,不足破贼;若多,则一旦失利,门隘桥小,必大致挫衄。」不从,遂使千余人出战。未及交锋,望风退走,果以争桥赴水,死者太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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